岁月更迭，初心不改——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呼吸治疗科葛慧青主任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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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文：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香花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却不悲凉。

呼吸治疗科是相对独立的团队，它服务于医院各个科室。

选择学医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家中长辈多有从医，而且她的母亲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护士，在医院负责护理部的工作。耳濡目染之下，她在高考后首选的专业就是医学。毕业时，刚好邵逸夫医院建院，同时在招收各方面的人才，当时她想了解一下“呼吸治疗”究竟是做什么的，于是就到了呼吸治疗科。当时在全国是没有这样一个专业科室存在的，即使是现在，全国也没有几家医院设置呼吸治疗科。

1993年，在美国罗马琳达大学医学中心的指导帮助下，邵逸夫医院在国内率先成立呼吸治疗科。从工作范畴和工作职责来说，呼吸治疗服务于全院的医疗工作。在医院的各个医疗团队中，呼吸治疗师属于医疗辅助人员。在邵逸夫医院，从事呼吸治疗工作的人员分布于全院各个科室，但最主要还是在ICU。邵逸夫医院从建院之初就参照美国模式实施“主诊医师负责制”，目前国内也在逐渐推行这种制度。在Attending团队中，呼吸治疗师是其中一员，他们与医生团队共同完成交班和查房，并汇报呼吸治疗评估情况，参与治疗方案的制订。呼吸治疗也分为不同方向，例如在门诊，就有肺功能检查和评估、心肺运动检查、呼吸康复等；此外，呼吸治疗也是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的重要组成部分。

采访中，葛主任谈到，呼吸治疗师首先是医者，所以工作的核心仍是以患者为中心。另外，呼吸治疗师要掌握呼吸治疗相应技能，而这种技能也是基于呼吸生理的医学知识背景，其中也包含对呼吸治疗仪器设备的性能及功能的掌握，并充分利用这些设备为患者服务。

当提及是否想过放弃呼吸治疗这一专业时，她并不避讳说曾经有过犹豫，也想过考研之后就不再从事这一工作。呼吸治疗本身从事的是医疗辅助工作，在临床工作中，职责不明确也会使呼吸治疗师们感到困扰。“在全国各大医院的呼吸治疗师可能存在相同的困惑，因为在一个团队中，他们不知道应该具体负责哪些工作、哪些流程在职责范围及权限之内。所以无论是临床医生、护士，还是呼吸治疗师，大家都需要磨合的过程。”

“我们科从最早的四五个呼吸治疗师，发展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个呼吸治疗师，我们医院领导对我们的工作是非常支持的。我们院长一直强调，全院呼吸治疗的同质化管理是我们的特色，例如我们医院的抢救团队，从建院时就是这样一种模式，全院任何区域有患者需要抢救，就会call这个团队，该团队所有角色成员都会及时赶到，所以我们医院的抢救成功率非常高，呼吸治疗师就是其中一员，我们在医院任何一处给患者进行呼吸支持时，一定是同质化管理的，因为全科都经过同样的培训，具备同样的技能。另外，全院设备的统筹管理也使我们呼吸机的维修率比较低。”

呼吸治疗是相对独立的团队，它服务于全院各个科室，例如在围术期及转出ICU后的患者管理中，呼吸治疗师也不可或缺。“患者转出ICU后仍需要部分呼吸支持，比如在ICU使用高流量氧疗或无创通气，转出ICU后应该由谁来负责？当然还是我们这个团队。患者在ICU中使用有创通气，或由有创通气改为无创通气，转到普通病房治疗时，仍然会有呼吸治疗师跟进。所以患者的全流程管理在我们这里能够实现。”

确定呼吸治疗师的工作权限和职责范围非常重要，要使从事呼吸治疗的人员能够知道自己的工作范畴和领域。

邵逸夫医院呼吸治疗科成立于1994年，第一任主任是袁月华，当时是从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调来。在就任前，袁主任曾到罗马琳达大学医学中心进修学习过，回国后组建了呼吸治疗科。“袁主任在任期间带领大家做了非常多的工作，建立了完整的团队架构，带领我们从不成熟走向成熟，从最初的五六名呼吸治疗师逐步壮大，在与各个科室的磨合中不断发展和完善。她还组织大家共同编写了非常多的呼吸治疗相关书籍，因为相应的中文书籍比较少，所以我们便主编，也有我们主译的一些书籍，我们全科室在她的带领下成长都特别快。”

葛慧青在2017年接任呼吸治疗科主任一职，她将呼吸治疗工作进一步拓展，尝试开设心肺运动检查，因为心肺运动检查对患者全身麻醉前的评估、慢病的管理（运动方案的制订、慢阻肺患者肺康复的综合评估）等都非常重要；另外还开设了门诊综合诊间，未来还会将睡眠相关技术，包括睡眠监测及无创通气压力滴定等相结合。

“我们曾经带着团队和我们呼吸科的大夫一起去社区做呼吸治疗的义诊工作，收到了非常好的反馈，我们现任领导蔡秀军院长以及前任院长何超院长等历任领导都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支持。在蔡院长的推动下，我们浙大城市学院也准备与罗马琳达大学医学中心共同成立国际健康医学中心，设立呼吸治疗专业，从临床医学专业学生中遴选部分学生，为他们提供获得第二专业的机会，希望未来能培养出更多的呼吸治疗人才。”

“确定呼吸治疗师的工作权限和职责范围是非常重要的，要使从事呼吸治疗的人员能够知道自己的工作范畴和领域。当职责不清晰的时候，他会认为自己是没有专业的，在团队中的存在感就会很差。如果没有自己负责的领域，人员流失会变得非常容易，这是主要问题。”

大家都说我们科是全国呼吸治疗的领队，那我们就一定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葛慧青找到院长主动请缨，她说“新冠患者的呼吸支持一定是需要呼吸治疗的”。当国家卫健委宣布建立16个省支援武汉以外地市的对口支援关系，以“一省包一市”的方式，全力支持湖北省对新冠肺炎患者的救治工作后，蔡秀军院长便让呼吸治疗师替代了一部分护理人员，将他们纳入了浙江省驰援湖北医疗队，其中一部分去了荆门，一部分去了武汉，呼吸治疗科共派出10名呼吸治疗师，他们在工作中的突出表现也得到了整个团队及当地医护人员的认可。在荆门，他们还主动带教当地医生和护士，以帮助当地医院开展工作。在梁宗安教授以及其他专家的积极推动下，呼吸治疗师也参与了多部专家共识的编写工作，如《重症患者气道廓清技术专家共识》等，另外，他们也发表了相关论文，对工作进行了梳理和总结。

最近2年到邵逸夫医院呼吸治疗科进修的人员非常多，也有更多的从业人员加入这个行业。“我们现在全科室加起来共有120多人在两院区工作，我们科室四十余人，进修老师有六七十人。我们每个季度招生一次，每次培训时间是6个月，可见呼吸治疗这项技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不管医生还是护士来进修，能够学习到呼吸治疗全方位的管理理念，回到各自单位后希望能够开展呼吸治疗工作。我们作为呼吸治疗知识和技术的传授者，就要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因为大家都说我们科是全国呼吸治疗的领队，那我们就一定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我们的目标，首先是临床工作能够更加规范化，遵循循证医学依据，不断优化治疗方案。其次是将呼吸治疗真正落实到全院的全流程管理中，这其中可能有一些环节仍需要进一步改进。再次是能够进一步推进呼吸治疗相关的教学工作。学科发展离不开科研，所以最近2年我们建立了临床呼吸治疗数据库，并且在逐步完善中。全院呼吸机的信息统一到我们办公室，所以我们能够看到两个院区所有呼吸支持患者呼吸机的使用情况，随时了解患者的情况并进行病例讨论。未来希望基于数据库进行临床研究，同时基础研究也不能放弃。希望未来我们科室团队成员都有不同的亚专科方向，都能做好自己的一部分工作。”

呼吸治疗专业虽然在国内已经发展20余年，但仍是一个新兴专业，有很多的未知值得去探索。

新冠疫情期间我们看到了很多关于呼吸治疗师的宣传报道，也让大众更加了解这个职业。《201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将呼吸治疗师作为一项新职业写入，呼吸治疗师得到了国家的认定，目前呼吸治疗师相关培训工作也在积极推进。

呼吸治疗对慢病管理尤为重要，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的主要问题是呼吸功能下降，不论是肺的问题、呼吸肌的问题，还是气道的问题等，呼吸治疗师是在具体落实治疗计划过程中能够全程跟进的人，所以他们可以进入社区和家庭。在北美国家和我国台湾地区，呼吸治疗师是深入到家庭和社区中的，指导患者进行呼吸训练和有效的雾化吸入，判断患者是需要吸氧还是使用呼吸机，指导无创呼吸机的使用，甚至人工气道患者在家中也有呼吸治疗师的跟进。“目前我们希望能推动初级呼吸治疗师的培训，其实就是希望将这些患者先管理起来，这样的话需要一大批专业的人员吗？在没有达到进入医疗机构的标准下，最基本的操作技能可以先学起来。”

“呼吸治疗专业虽然在国内已经发展20余年，但仍是一个新兴专业，所以它一定有非常好的前景，有很多的未知值得去探索。我欢迎大家加入呼吸治疗团队，我们一起努力将呼吸治疗事业做好。”

不忘初心，能够以患者为中心去做所有的医疗工作，是职业生涯中非常美好的事情。

“现在我们加入了呼吸康复，对于存在撤机困难的慢阻肺患者，我们争取尽早干预，然后指导患者进行一些有氧全身运动，或者给予更多选择，例如从有创通气早期过度至无创通气或者高流量氧疗。呼吸支持手段越来越多，我们会有更多选择，可以给患者提供续贯支持方案，结合呼吸肌训练，患者可恢复的程度就会增加很多。另外也可以进行肺移植，给患者提供更多机会。”

新冠肺炎患者的集中收治和管理是摆在呼吸治疗师面前的一大难题。“在一个ICU中，同时有二三十个因同一个疾病导致的呼吸衰竭患者，而且他们的肺顺应性都很差，氧合情况不好，二氧化碳分压又很高，第一次碰到这么严重的呼吸衰竭和重症肺炎患者，所以整个救治过程中，我们团队是全身心投入，24小时在岗。即使回到自己住的房间，也在实时关注患者情况。当看到患者在我们团队救治下最后成功脱离呼吸机并且恢复，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我觉得还是不忘初心，能够以患者为中心去做所有的医疗工作，是职业生涯中非常美好的事情。”

【后记】

呼吸治疗是一门专注于呼吸系统疾病及危重症患者心肺功能支持与康复的新兴医疗卫生学科。学科体系主要以心肺生理学、病理生理学和生物医学工程学为基础，由呼吸与危重症医学、麻醉学、物理治疗学、康复学、护理学、预防医学等多学科交叉渗透而成，专业性强。

与葛慧青主任的一番交谈，让我们对呼吸治疗这一职业又有了新的认识，在行业发展初级阶段，他们这一批呼吸治疗师肩负的责任和使命自不必细说。数十年后，当我们国家的呼吸治疗发展蒸蒸日上，他们身上的标签也许会更多，但在这个时代，他们就是中国呼吸治疗领域勇往无前的开拓者和先锋军。

任岁月更迭，他们亦不改初心！